呼和浩特：一個村里幾十家無證幼兒園生活
幼兒園的阿姨正在為孩子洗手
等候開飯
一位行人從愛童幼兒園前經過，據了解，前不塔氣村有幾十家無證幼兒園
5月19日，停園僅一周的呼和浩特市金橋開發(fā)區(qū)啟辰藝術幼兒園在該園大部分家長的強烈要求下，復園上課。此前，該園因出現兩名教師虐童事件被曝光，該園無證運行1年多也成為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然而，僅僅1周后，本該對虐童事件深惡痛絕的家長竟聯名要求無證幼兒園復園上課，原因是他們找不到更合適的幼兒園。近期，首府又有個別幼兒園因教師踢打幼童等事件被曝光，引發(fā)市民熱議。那么，呼和浩特市到底有多少無證幼兒園，無證幼兒園為何難以關停？記者對此展開調查。
【縮影】一個城中村有幾十家
5月18日下午，記者來到賽罕區(qū)前不塔氣村中，不到500米的路上，記者先后見到金逗豆幼兒園、啟航幼兒園和愛童幼兒園等3所幼兒園。一位史姓居民告訴記者，這個村子外來人口比較多，村子里一共開了40多家幼兒園，規(guī)模大的幼兒園有100多個孩子，小的幼兒園有20～30人。
在金逗豆幼兒園的門口，記者看到了該園的一則招聘廣告，共招聘帶班老師5名，做飯大姐2名，保育員2名。記者撥通了上面的電話，一名自稱是園長的女士告訴記者，送孩子來幼兒園上學每個月需要500元，想要應聘帶班老師的話可以面談。對于帶班老師有什么要求，這位園長告訴記者，年齡大的應聘沒什么要求，年齡小的話最好有相關學歷。
記者隨后來到愛童幼兒園，有很多孩子在園中玩耍。園長羅女士告訴記者，這所幼兒園是她和丈夫開的，在這里上學的主要是進城務工人員的孩子，也有很少一部分孩子是本地的。最多的時候，這里有160多個孩子，現在有120多個，每個孩子每月收500元。
據羅女士介紹，這個村里一共有大大小小40多家幼兒園，都是不夠條件辦理相關手續(xù)的無證幼兒園，主要是幫那些白天打工的家長照看一下孩子。由于競爭激烈，且家長們對價格比較敏感，一些小幼兒園打起了價格戰(zhàn)，每月只收300多元，對市場造成了一定的沖擊。有的只是有個住所，不具備任何幼教經驗。羅女士認為，這里的幼兒園有點多，政府部門應當進行一些甄別性的管理，從而保證市場穩(wěn)定和幼兒安全。
【比較】收費呈現兩極化
家住如意開發(fā)區(qū)富恒花園的王女士告訴記者，3月她將3周歲的兒子送到了離家不遠的一所私立幼兒園，雖然每天僅上半天課，但是每月仍需要800元，一個學期下來就是4000元。前不久，他們給孩子報了個全天的公立幼兒園，一個學期下來還不到5000元。
據了解，2015年3月1日起，呼和浩特市調整后的公辦幼兒園收費標準開始執(zhí)行，今年，呼和浩特市重新調整市區(qū)范圍內的公辦幼兒園收費標準。呼和浩特市縣鎮(zhèn)范圍內的自治區(qū)級示范幼兒園每人每月450元。呼和浩特市區(qū)市級示范幼兒園每人每月460元，縣鎮(zhèn)市級示范幼兒園每人每月360元。呼和浩特市區(qū)一類甲級幼兒園每人每月370元，縣鎮(zhèn)一類甲級幼兒園每人每月300元。呼和浩特市區(qū)一類乙級幼兒園每人每月280元，縣鎮(zhèn)一類乙級幼兒園每人每月230元。呼和浩特市區(qū)其他類別幼兒園每人每月210元，縣鎮(zhèn)其他類別幼兒園每人每月180元，寄宿制幼兒園每人每月在保教費的基礎上增收100元。此外，根據實際情況，低保家庭子女、殘疾幼兒、孤兒的保教費減免50%。地方企業(yè)、事業(yè)單位、部隊、集體等無財政撥款的非教育辦園，按照內蒙古自治區(qū)級示范園的收費標準執(zhí)行。
而私立幼兒園的收費則呈現兩極化，高的每月達2000多元，低的每月只有幾百元。記者從呼和浩特市發(fā)展和改革委員會了解到，目前呼和浩特市民辦幼兒園沒有統(tǒng)一收費標準，每個幼兒園都是根據本幼兒園的成本核算后定價。
家住玉泉區(qū)盛世東元小區(qū)的王女士和丈夫經營著一家小賣店，她4歲的兒子一直在附近的一所無證幼兒園里上學。王女士說：“我們的店每年租金2萬，進貨每天都得近千元，算下來每年能收入5萬~6萬元。曾經也想送孩子去好一點的幼兒園，但是附近沒有公立幼兒園，而且幼兒園都有假期，但是開小賣店不能休息，所以，我就將孩子送到了一家無證幼兒園，入園費每月500元，而且全年無休。”
至于幼兒園有沒有證，王女士并不是很關心。她說：“我們平時太忙了，根本沒時間照顧孩子，老人身體也不好。去幼兒園有人照顧，還能學點東西，挺好的。雖然這家幼兒園是一對夫婦開的，孩子的活動場地也比較小，但是我看幼兒園的老師對孩子挺好，我們也放心。”
【溯源】城市化進程加快的產物
前不塔氣村的40多家無證幼兒園僅僅是呼和浩特市的一個縮影。
呼和浩特市賽罕區(qū)教育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隨著新市區(qū)的不斷擴大，外來務工人員大量涌入，已有的公辦幼兒園和已辦理手續(xù)的民辦幼兒園都已不能滿足需求，無論是新建小區(qū)，還是城鄉(xiāng)接合部，都需要大量的幼兒園。然而，按照國家的相關規(guī)定，開辦一個符合規(guī)定的幼兒園，在軟件和硬件方面都有嚴格的要求，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擔得起的。因此，一些解決相當數量務工人員孩子“入園難”問題的無證幼兒園就應運而生了，它們?yōu)榇罅客鈦韯展と藛T解決了后顧之憂，這也是這些無證幼兒園能夠大量存在并長期存活的原因。然而，這些無證幼兒園條件簡陋，員工不具備任職資質，辦園理念落后，辦學成本低廉，對幼兒實施 “小學化”的教育，嚴重影響幼兒的身心發(fā)展。并且，很多幼兒園還存在重大安全隱患。這樣的情況，在國內城市化進程加快的城市普遍出現。
那么，無證幼兒園到底歸哪個部門管？記者從呼和浩特市教育局了解到，中央綜治辦、教育部、公安部下發(fā)的《關于進一步加強學校幼兒園安全防范工作建立健全長效工作機制的意見 》指出：“落實學校、幼兒園內部安全管理責任。堅持誰主管誰負責、誰開辦誰負責的原則，落實學校校長、幼兒園園長作為校園內部安全管理第一責任人的責任；對尚未批準登記注冊的民辦中小學、幼兒園、托兒所以及各類課外班，綜治部門要協(xié)調當地鄉(xiāng)鎮(zhèn)、街道和有關部門擔負起安全管理責任，督促主辦方落實安全防范措施并抓緊按程序登記注冊；凡由鄉(xiāng)鎮(zhèn)、街道以出租等形式提供土地、校舍支持或利用私人出租房屋舉辦幼兒園的，要按照誰出租誰負責的原則，由綜治部門協(xié)調鄉(xiāng)鎮(zhèn)、街道和有關部門落實業(yè)主、房主的安全管理責任；對存在嚴重安全隱患，經多次整改仍不達標的，要依法予以取締并妥善安置學生和兒童。”通過以上內容可以看出，無證幼兒園的監(jiān)督需要由綜治部門協(xié)調相關政府機構加強管理，然而綜治部門負責事務繁雜，又缺乏對教育行業(yè)的管理經驗，久而久之，無證幼兒園儼然成了一個應需而生的灰色地帶——沒有問題相安無事，有了問題一關了之。
據賽罕區(qū)教育局提供的數據，賽罕區(qū)當前共有公辦的和在冊民辦的幼兒園67所，其中公辦幼兒園14所，在園幼兒3977人；民辦幼兒園53所，在園幼兒9311人。據相關社會機構統(tǒng)計，賽罕區(qū)未取得辦學許可的無證幼兒園132所，在園幼兒約8500人。對于全市幼兒園的數量及相關情況，呼和浩特市教育局相關負責人并未接受本報記者的采訪，但據不愿透露姓名的業(yè)內人士介紹，當前首府有資質的民辦幼兒園共有257所，無證幼兒園因流動性大而無法全部統(tǒng)計，但可以參照賽罕區(qū)的情況推斷得出。
【觀點】不能一關了之
“我們不是騙人的黑店黑診所，我們既滿足了人們的需要，也不破壞市場規(guī)則，只是由于條件不夠，所以辦不下許可證，但做了這么多年幼兒教育，我還是發(fā)自內心的喜歡孩子，喜歡這份事業(yè)的。不能因為一所無證幼兒園出了事，就關停所有的無證幼兒園，園里的孩子家長也不會答應。”采訪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無證幼兒園園長這樣告訴記者。
這樣的話道出了很多無證幼兒園負責人的心聲，而對于部分家長來說，無證幼兒園其實解決了他們不少后顧之憂。賽罕區(qū)8500名幼兒在無證幼兒園上學的數據，也從側面說明了這一問題。雖然無證幼兒園按照相關規(guī)定并未劃歸教育部門管理，但各級教育部門仍為此做了大量工作。例如，呼和浩特市賽罕區(qū)教育局就經常組織轄區(qū)內的無證幼兒園進行參觀互學活動，邀請食品藥品部門專業(yè)人員對無證幼兒園人員進行專題培訓，邀請消防部門專業(yè)人員對無證幼兒園進行消防安全培訓，組織無證幼兒園參觀示范性幼兒園，就規(guī)范辦學、幼兒園管理等開展專題講座。這些都體現了首府教育部門對無證幼兒園的關注和幫扶。
“在城市化進程加快的今天，我們更應該考慮的是，城市的幼教設施配套如何，幼教的財政投入夠不夠，一刀切的幼兒園準入門檻是不是有回旋的余地。對于已有的無證幼兒園，有了問題不能一關了之，而是要在問題發(fā)生前，給予它們更多幫扶。對于無證幼兒園的現狀來說，抹黑不如漂白。”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育界人士這樣告訴記者。（文·攝影/王樹天 周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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