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離家時……通遼
檢票了,給母親道聲保重身體。
回望送行的親人時,女人的眼圈已經(jīng)犯紅。
親人離別前千叮嚀萬囑咐。
楊佳的行囊里裝滿了母親的牽掛。
春節(jié),意味著團圓和歡聚。春節(jié)假期過后,相聚一起的親人們又如離巢的鳥兒各奔東西了,不少在外工作、生活的游子又要背起行囊,與父母和家人告別,開始新的一年的忙碌。
親人歡聚總是幸福愉快的,離家總會有些憂傷與不舍。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后,在通遼火車站,在通遼汽車站,不同年齡段的受訪對象講述了他們的故事,離別之情不僅僅有愁緒,更有滿滿的愛和期望。
王淑云 60后農(nóng)民
看著兒子的背影漸漸在視野里消失的無影無蹤。王淑云的眼淚如泄閘的洪水,奔涌而出。
“又哭了,沒招?。∫荒暌换匮?!”老伴在一旁搓著手,嘆了一口氣。
正月初六,科爾沁區(qū)莫力廟蘇木金家窯嘎查,幾縷炊煙從一間農(nóng)屋的屋頂飄出。屋外寒風(fēng)瀟瀟,屋內(nèi)熱氣氤氳。天還沒放亮,王淑云便起床了。這天,兒子與媳婦又要離家去西安了,她想為兒子、兒媳準備早餐,并裝了滿滿一袋自家磨好的白面、干豆角、干蘑菇給他們帶去西安。
“跟你媽說,這面看著黑,吃著有面味兒。”王淑云一邊燒火,一邊對兒媳婦說。鍋里添水,灶里加柴,王淑云望著火苗出神。她與老伴養(yǎng)育了一兒一女,他們都離家在外打拼,分別在西安和通遼批發(fā)城,一個做小本生意,一個在廠里打工。她與老伴守著老屋,一家人天各一方。一年掐著手指頭就盼這么幾天團聚。臨近春節(jié),她逐個給兩個孩子打電話,問他們是不是都能回家過年。得到孩子們肯定的答復(fù),王淑云這才開始上了癮一樣,一趟一趟的置辦年貨。
臘月二十二,王淑云就騎自行車到豐田集市上選購魚、牛肉、青菜……盼了一年,孩子們都回家過年,王淑云不僅殺了一頭豬,還特意熬制了大兒子愛吃的皮凍,老姑娘愛吃油炸糕,王淑云又特意加工了一些黃米面。
“才住5天,兒子提前回去上班了,現(xiàn)在老姑娘也走了,這個家又要冷冷清清了。”王淑云喃喃地說,除夕夜一家人圍坐吃團圓飯的熱鬧場景似乎還沒散去,如今又剩下自己和老伴獨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了。
每次走時,王淑云都將家里“好吃的”給他們帶上,是那種恨不得全帶上的節(jié)奏。王淑云說,他們夫妻倆還不到60歲,可謂年輕力壯,平日里孩子們對父母還沒有特別的牽掛,但也不忘給父母送上關(guān)懷,比如,常在微信上發(fā)個問候,給老爸買個手機,給老媽買件衣服。但是,對眼下的這兩個孩子來說,?;丶铱纯词且患赏豢杉暗氖隆?/p>
劉鳳義 70后建筑工
“要想走,三六九。”正月初九,通遼火車站,熙熙攘攘,返城客流高峰持續(xù)上升。
候車一廳,一身農(nóng)民工打扮的劉鳳義扛著“加長”的麻袋顯得很“扎眼”。來自科左中旗寶龍山鎮(zhèn)的劉鳳義外出打工的目的地是包頭。
劉鳳義說,春節(jié)回家過年,他是孤孤單單地來,孤孤單單地走。“家里地不多,媳婦一個人就能侍弄過來了。想出去打工再蓋上新房子,連著出去8年了,也沒攢下幾個錢!”看著村里人先后都蓋起了新房子,劉鳳義嘴上起泡了。“老人歲數(shù)大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到現(xiàn)在還住在我妹妹家呢!”
父親去世好幾年了,年近七旬的母親體弱多病。一次母親住院,劉鳳義從外地趕回來時,見蒼老的母親獨自躺在病床上,不覺鼻子一酸,母親反而安慰她:“這老遠折騰你們,我現(xiàn)在好多了,不用時時陪著我的。”
可劉鳳義明白,母親是多么渴望兒孫繞膝。每次跟母親告別,老人一再問他 “要帶些咸鴨蛋嗎?”、“帶些雞蛋吧”……眼神里滿是眷戀。車子開出很遠了,劉鳳義看到,母親仍然站在公路旁。
“我也是干著急,做買賣沒本錢,再說咱這老農(nóng)民,除了能干力氣活,別的本事也沒有?。?rdquo;劉鳳義說,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走了。
“我媳婦是個悶頭,不愛說啥。就是我媽,每次走,我媽肯定是那句話,清明回不來吧?”劉鳳儀說著,低著頭疾步向車站走去。“走出家門那一刻起,母親的眼淚汪汪的樣子就始終在眼前晃。”
每年回去,劉鳳義從不串門,他說,平日放假也不回來,一年和父母就聚這么幾天,所以不舍得“浪費”。和父母坐在熱炕上,聊從前的日子,念不常相見的親人,竟是那樣幸福。每年節(jié)后離家時,他都覺得沒住夠,有些不想走。劉鳳義說,進入工作狀態(tài)后,這種感覺會日漸消失。
像劉鳳義一樣,離開鄉(xiāng)土,在外打拼的兒女有許許多多。隨著城市化進程加快,越來越多年輕人離開家鄉(xiāng)成為“都市人”,但他們的父母大多仍守在“鄉(xiāng)土”。每到春節(jié),這種“都市”兒女和“鄉(xiāng)土”父母的重逢造就了獨特的“中國式孝心”:在離別中守望親情。
吳明剛 80后汽車修理工
與送行的“親友團”相比,30歲的吳明剛顯得很淡定。在天津一家大型汽車修理廠打工的他從走進候車室的那一刻起便滔滔不絕。“昨晚我故意的,這不要走了嗎?給你們留點好印象,要不就我這水平能輸嗎?就是哄你們個樂呵!”
吳明剛的大姐和哥哥嫂子一邊幫著他拎包一邊囑咐他以后少喝酒,改一改倔脾氣,別不管有人沒人的,總和媳婦吵架。吳明剛卻答非所問,一個勁兒地說著昨晚和家人玩撲克的“戰(zhàn)果”。
吳明剛告訴記者,他從19歲開始外出打工,在外面呆久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已經(jīng)三年春節(jié)沒回家了!”吳明剛坦然地說。“春節(jié)不能與家人團聚,不想父母嗎?”對于記者的提問,吳明剛的回答頗顯淡定,“團聚不一定非要在春節(jié)。有時候把老人接到天津住些日子,畢竟年紀大了,能多陪陪就多陪陪吧!”不過,即便是如此“淡定”的吳明剛,也要結(jié)束漂泊了。這趟回來,他特意跟親朋好友打聽這邊的生意。他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愿意回來發(fā)展,因為,在通遼,在這片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上,有父母、有親人在等待著他。
“再見啦,我的哥,回吧!”走進檢票口,吳明剛微笑著向家人揮手道別。
徐浩 90后電器專賣店廂貨司機
大年初六,也是科左中旗架瑪吐鎮(zhèn)徐浩他們小兩口要離開家進城打工的日子。
27歲的徐浩和他妻子都沒多少文化,做農(nóng)民工,他在科爾沁區(qū)一家電器專賣店送貨,妻子在科爾沁區(qū)跟著幾個姐妹刮大白。雖說進城打工,離家不過百公里,但是,每天起早貪黑,也沒有工夫回家,今年的春節(jié)老板僅給了他整整六天的假期,一家三輩,共四口人一起過新年短暫的團聚。
小兩口是在二十九上午才趕回村子的,說好了在初五中午就準備趕車回單位,但徐浩的母親認死理,說“破五”出門不吉利,硬是在家多呆了一天。
在農(nóng)村,初五夜的年味依然很濃,窗外邊零星的鞭炮聲時遠時近。因為起早就得動身,兩口子便早早地哄著他們的兒子磊磊上了炕頭。
滾燙的土炕上,躺著親親熱熱的一家三口。
六歲的磊磊挺懂事,或許他已經(jīng)懂得媽媽讓他早早上炕意味著什么,盡管滿臉的笑,可在心中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去年,他看到爸爸和媽媽在屋里嘀嘀咕咕、神神秘秘地整理著一個大箱子,怎奈奶奶卻突然拉著他的小手,說要領(lǐng)著他到鄰居家去看小狗崽,鄰居家轉(zhuǎn)一圈后,磊磊又被奶奶領(lǐng)回了家,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收拾東西的爸爸和媽媽突然間不見了,看見屋里沒了媽媽回來時拎著的大箱子,磊磊嘴巴一張,便抱住了奶奶的大腿開哭。奶奶左哄右哄不見效,也跟著一起掉眼淚??蛇@一走,等他們再回家,那可是至少半年的光景呀。
“家里地少,今年的苞米賣不上價。我們在城里好對付,要是把這一老一小都接過來,那可就開銷大了。不接過來,更是揪心啊。”徐浩對眼下的處境很糾結(jié),也很無奈。
楊佳 90后大學(xué)四年級
“從上大一開始,我就不用父母送我!爸媽不能跟著我一輩子吧?”來自開魯縣麥新鎮(zhèn)的楊佳告訴記者,從上高中就開始住校的她很獨立。
見到楊佳時,她右手抱著毛絨玩具,左手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吃力的走進通遼汽車站。
楊佳告訴記者,在送她去車站的路上,父親一改往日作風(fēng),不像往常那樣,風(fēng)馳電掣般騎著電動車。相反,電動車緩緩地開著,冷風(fēng)中偶爾飄過來父親的幾個小問題。就這樣,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她“挨”到了縣客運站。“我知道,他想多跟我說幾句話,多待一會兒。”擺弄著上車前父親硬買給她的水果,楊佳低聲說。
楊佳個子不高,白凈,架一副細邊眼鏡,文文靜靜的,今年已是她外出求學(xué)的第五個年頭。她說,生活水平逐年提高,以前過年時才有的“錦衣玉食”變得不再稀罕;加上童心漸漸泯去,壓力接踵而至,年味和此前有所不同。
楊佳覺得,讀大學(xué)是年味變化的一個分水嶺。此前過年時,家務(wù)事一概不用操心,做完功課便萬事大吉,等著吃年夜飯、看春晚、領(lǐng)紅包在一片歡天喜地中辭舊,卻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上大學(xué)之后,回家過年的同時也體會著家鄉(xiāng)和家里的變化,從前的中學(xué)建起了新樓,家里的盆栽又長高了幾寸,她也要爬高上低地幫母親打掃房子,體會到了“年關(guān)難過”的滋味。更無奈的是,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似乎在加速老去,這些變化對于一年回家兩次的她來說,分外明顯。
楊佳說,不僅她覺得年味變了,就連父母也沒有以前那么愛張羅了。記得小時候爸爸還寫過春聯(lián),如今家里的春聯(lián)都是買的。輪到今年,家里連福字都沒有買。
假期將盡,楊佳又要返校。她說,“其實,不僅近鄉(xiāng)情更怯,離鄉(xiāng)也一樣”,每次剛離開家的幾天都會有些不適應(yīng),每逢節(jié)日也總是倍加思親。因為有親情才有鄉(xiāng)愁,而過年,無論精彩與否,卻總是能夠大解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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